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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程蘇挨個又看了下三個身形差不多的小孩的眼睛,本來是可以從小孩的眼睛看出來的,不過此時,三個小孩的眼皮也被泥糊住了,看不出單眼皮還是雙眼皮,更是看不出眼睛的形狀了。至於眼神,有兩個很惶恐,有一個挺詭異的,程蘇也拿不準。

程蘇從旁邊撿了一把枯葉子,準備將左邊露出惶恐眼神的小孩的臉擦一擦,結果手剛一擡,那小孩就向後退了退,程蘇立即吼了句“別動!心虛的你”嚇的人小孩立即就定住了。

只幾下,就看到一張下巴青紫的臉,不是小八。

還沒輪到第二個呢,那孩子就攢夠了勁兒,爬起來準備跑了,被隨時待命的二憨抓住了領子。

“哼哼,哼哼哼,八哥,繼續跑啊…你繼續跑啊…二憨我們走,就這樣把他帶到媽跟前,看媽不讓他寫五十張,不一百張大字!”

程蘇撿起了小八和狗蛋兒的書包,讓二憨把小八提溜著往回走,後面另一個被擦幹凈臉的小孩喊了聲“餵,你…”

“你什麽你!還想打架啊!”程蘇回頭揚了揚拳頭,這群好鬥的小公雞,到底有完沒完啊!

“二憨,你幹脆把狗蛋兒也提上吧,那孩子估計走不動了…”程蘇黑線的看著慢騰騰的狗蛋兒說道。

等四人身影越來越遠後,留下來的兩個小孩,其中那個臉已經被清理幹凈的小孩拉了拉另一個小孩的胳膊說道“餵,我保證,那三人就是上次救我的那三人,你怎麽不讓我叫住他們?”

“你想讓他們知道你就是掉到糞坑裏的那個?”另一個小孩沒好氣的來了句,眼睛還一直看著遠方,眼神中有驚訝,又有些不敢置信,看著人拐彎後,才晃晃悠悠的站起來。

“九妹,我想起一件事兒!王彩鳳說明天該你值日!”幾人沒走多遠,小八對程蘇說了這麽一句,程蘇如墜冰窖,本來也沒想將兩人“繩之於法”的,只是想嚇唬嚇唬,被這麽一說,趕緊的態度大轉變,到了程家村後讓他們兩個去了二憨家燒水洗幹凈,從家裏拿了小八的兩身衣服給兩人換上。二憨家的院子很大,房子是三間低矮的土房子,之前程伯正和郯澤廣把房子加固了下,添置了些東西才讓這房子沒有一下雨就漏雨,在數次風雨中也屹立不倒。

柳瑞芳每隔十天半月就來收拾一次,實在是這家三個人都不怎麽講究。二憨的爸媽,因為從小的殘疾,智力上雖然沒什麽缺陷,卻也很是糊塗,平時農活還是會做的,簡單的生活也可以維持的,不過一般人是無法忍受那種生活的,所以老鬼才幾乎每天到了飯點兒都來程家吃飯…

“九妹,你怎麽給媽說的?”小八啃著手裏的雞腿問程蘇。程蘇在空間裏捉了兩只野山雞讓二憨處理後,加了調料,用梧桐葉裹住又糊上一層泥放在竈膛裏燒著,等他們回來雞和鍋裏的紅薯粥都熟了。程蘇毫不吝嗇的將兩只雞都扒拉了出來。此時這四人正圍坐在二憨家的小竈房裏吃叫化雞喝紅薯米粥。

“我給媽說郯嬸兒留咱倆吃飯了,給郯嬸兒說咱媽留狗蛋兒在家吃飯了…”程蘇用勺子舀著碗裏的粥沒好氣的說道。

“還是九妹聰明,呵呵”狗蛋兒也說道。

“你們倆就是蠢,想把別人弄泥裏,怎麽自個兒也弄的渾身泥啊,怎麽對得起憨憨師傅啊,還好那倆孩子沒打你們的臉,不然你們下午還敢回家不啊,哼!”

“九妹,我們記著九妹的好呢,甭管請什麽假,你放心,我都能給你請的完完美美,不讓媽知道,還讓老師誇你是好學生…”

“算你們識相!吃了我兩只雞,那明天…”

“肯定給你請好假啊,包在我身上了!”

“明天不行肯定後天還要拉我去啊,我,我要以後都不值日!我不管,你們倆要想辦法!等完全解決後我才去上學!”

小八和狗蛋兒倆人對視了一眼,默默的啃著雞腿,怎麽解決啊,這個任務太艱巨了吧?

本來的值日是大家各自拿笤帚來掃教室的,可是自從到了四年級後,他們有了一個新的輪班式值日,還是女生做女生的,男生做男生的,那就是打掃廁所…

前面提到過這裏所謂的廁所就是人工挖的一個一個坑,這些坑滿了誰來收拾,程蘇一直不知道,因為她只有在上一年級的時候去過幾次,以後再也沒去過那廁所了,誰知道到了四年級後,有次王彩鳳告訴她要她值日的時候帶鐵鍬,等她帶來時,竟然被分配去挖那些溢滿的坑,將裏面的東西用鐵鍬堆在一邊的糞堆上,還要在王彩鳳的監督下挖,挖不幹凈不讓回家…

程蘇悲劇的挖了一次後,連續三天吃不下飯,一吃就吐,腦袋裏都是那種畫面…

於是程蘇發誓以後再也不做值日生了,誰知道這麽快值日這個偉大的任務又落到她頭上了…

“沒搞定之前,難道你就一直躲在二憨家裏?”小八問道。

“我,嗯,我去鎮子上三姐那裏,你們倆個慢慢想辦法啊,我呆上十天就回來,要是沒搞定,我就,我就…”程蘇說著用有些惡狠狠的眼神掃視了倆人一眼,將手裏的筷子哢嚓下弄斷了。

“好了,我們知道了。你怎麽去三姐哪裏?晚上不回來,給媽怎麽說?”

“怎麽去三姐那裏,我自有辦法,你只要給媽和老師說好就行…”

“算我們倒黴了!你自己小心點兒,二十多裏地呢,別自己一個人傻裏傻氣的走去,最好搭爸的車去,反正你一纏磨,爸和媽倆偏心眼兒啥都答應你,哼!”

程蘇看著小八不滿的樣子,瞇眼笑了起來,嗯,還是好小孩兒啊,這麽憋屈了還知道關心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沒打過架,也沒看過小孩打架的某人混亂的說…

69酸菜傳承

程蘇本來想第二天去的,在小八和狗蛋兒上學去後,收拾碗筷時,聽到了拖拉機聲,出去一看,原來是程伯正正拉著一車的東西從程家出來,車上東西很多,一看就知道是去鎮子上的店裏的,程蘇趕緊的把烈焰,也就是那匹棗紅馬和二憨放了出來,就跑出去了。

還好程伯正要路過二憨家,程蘇直接擋了就上車了。

家裏的兩位家長都知道程蘇上學就像上刑場一樣,看她年級還小,留一級也沒事兒,就管她沒像管小八那麽嚴了,加上程蘇的懇求,程伯正看問起程蘇時她的委屈樣兒,也就沒逼她上學去了,於是程蘇如願以償的坐上了去鎮子上的拖拉機。

程家在鎮子上的店,其實就是一個臨街的小平房改建的,在外面留了個門兒掛了牌子。剛開始的時候只租了那房子的兩間屋子,一間睡覺做飯,一間賣貨,後來東西漸漸多了,幹脆就都租來了。這個時候租金很便宜,也沒什麽人去租房子,三室一廳的大瓦房,還帶個小院子,也才十塊錢一個月。

程蘇對這個房子最滿意的地方就是這房子一邊挨著鎮子上的供銷社,距離鎮子上的公安局又很近,又安全又能吸引顧。

鎮子上開店的人還不多,除了公家的,基本都是民房,有那一兩家小飯館和理發店都是新開沒多久的,所謂的街道也不過是臨著路的地方有房子罷了。小鎮最熱鬧的地方也就是柏油路兩側那一兩百米,和前世長達幾公裏的規模的確有著天差地別。最熱鬧的時候就是每逢初一十五的集市了,那時候鎮子附近的人都聚集到這幾百米的小街道上,沒人規整,都是清一色擺地攤的。

這個時候稀罕物件都是供銷社先流行的,私人想進什麽東西沒門路根本進不到,所以所謂的個體戶,生意人都是賣的土特產,能自己手工做出來的東西。

程蘇來時集市還沒到時間開,所以鎮子上相對冷清點,兩邊不怎麽整齊的排列著幾棵梧桐樹,掉落了一地樹葉,只有三三兩兩的人走動著,拖拉機的聲音算是打破了這裏的寧靜了。

程蘇老遠就看見糧油店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把她嚇了一跳,這年頭能開的起車的人,大部分都是公職人員,被這些人找上門,程蘇覺得不會是什麽好事兒。

“爸,那車是咋回事兒?你以前見過不?”程蘇問程伯正。

“沒見過啊,在咱這片兒沒有這種車,等下你先別進去,俺進去看看咋回事兒,這看著像是公家的車”程伯正將拖拉機停在了距離店不遠的空地上。

“不,俺跟你一起去”程蘇跟著程伯正下了車拉住他的手,這裏面也不知道是啥情況,萬一是什麽無良人士來找茬抓人咋辦啊,程蘇可得看著。

“等下不許亂說話啊”程伯正看程蘇執意要跟進去,就叮囑了她一句。

兩人快步往店門走去,雖說這幾年已經安定多了,但是前些年的動蕩還是讓程伯正心有餘悸,生怕自家又招了什麽奇怪的事兒。

還沒走到門口虎子就從屋子裏竄了出來,直接跑到程蘇跟前用它的大頭蹭著程蘇,程蘇揉了揉它脖子上的毛也沒和虎子說話就繼續和程伯正往前走了。

“就是,就是這個味兒,快四十年了啊。。。”從門裏傳來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有些顫抖,聽起來好像很激動的樣子。程蘇看了程伯正一眼,就把那層繡了竹子的淡綠色薄門簾掀開了。

裏面除了程惠蘭,還有有四個大人,一個小孩。這幾人的行為是程蘇和程伯正做夢也沒想到了,幾人竟然圍坐在平時程慧蘭,和小四小五,小七她們吃飯的一張小桌子上吃面…

其中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著板正的黑西裝,頭發花白,一手拿了一雙筷子,一手端著一個藍邊大海碗,像是吃了什麽美味一樣閉著眼睛,咀嚼的嘴唇看起來都有些顫抖。另外三人也是端著碗拿著筷子,卻都看著那位老人,態度看起來都帶點小心,似乎他們才是等待誇獎的制作者。

程蘇有些奇怪,碗裏的面很普通,就是綠豆加了一定比例的白面壓成的,算是粗糧了,面沒有純白面做的面有筋道,滑溜,這種面吃到嘴裏有些粗燥感,煮的時間長了還會斷成截,成了面糊糊。面裏面的調料是之前程伯正送來的酸菜,那是入秋第一波白菜,因為空間水的滋養熟的早,就先腌了給程慧蘭送來,程慧蘭喜歡吃酸菜面,還喜歡吃帶點辣的,所以這酸菜裏放了尖辣椒,吃起來酸辣爽口。這也沒什麽奇特的吧,如果說有什麽特別的話,那就是沾了點醴泉水的靈氣滋養長大的…

程蘇和程伯正一進來,那個有些心不在焉的小男孩看到後就瞪大眼睛看著程蘇,似乎很稀奇一樣,程蘇正在看場中的大人倒是沒註意到那小孩。

程慧蘭看到程伯正進來,就站起來準備對那幾位說話,其中一位向程慧蘭比了個噓,讓她不要說話,程慧蘭也就沒說話了,走出去將程伯正和程蘇帶到了裏屋。

“這些人幹啥的?”一到屋子裏程伯正就小聲的問程慧蘭。

“有個年輕的說他們是縣裏的領導帶什麽歸國華僑來縣裏參觀,俺正在做飯呢,這幾人就進來了,那老頭給了俺幾張這個,讓俺給他盛兩碗,其他幾個都要吃,還好俺知道爸來多搟了點面…”

程慧蘭皺著眉頭也小聲的說道,幾人在自己家裏仿佛做賊一樣小心翼翼的說著話。

程蘇聽程慧蘭這麽一說,才算放心,自從開了小店,程蘇別的都不擔心,就怕有什麽無良人士找茬,比如混混收保護費砸店,工商局稅務局找名目收費什麽的,目前這裏民風還算淳樸,程蘇那些擔心是有些過了,程家這麽久也沒什麽事兒發生。

程蘇拿過程慧蘭手裏的五張嶄新的票子看了下,上面畫著長城圖案,寫著“中國銀行”“外匯兌換券”。程蘇雖然沒見過這樣的錢,卻也覺得這應該挺值錢的,那幾人開個小車不可能為了吃碗面騙人吧…

“你們倆就在這兒坐著,沒事兒的,俺出去看著”程慧蘭讓倆人坐下就又出去了。

程蘇給虎子的飯盆子裏放了之前吃剩下來的雞,虎子埋頭吃時,她掀開門簾的一角繼續看外面的情形。

她大概才出來一點了,但是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就是個面嗎?不會是家裏的酸菜味太濃了被吸引過來的吧?

“斌斌,吃的爽不?”這個時候那個老人已經恢覆過來了,問他旁邊的小孩。

“爺爺,又酸又辣…”小男孩大概六七歲大小,長的虎頭虎腦的,透著股機靈勁兒,吃了一口就不吃了,聽到老人問就吐著舌頭說道。

“呵呵呵,吃不得辣,幹不了大事兒啊。記住這味道,爺爺以前每年生日的時候才能吃一碗這樣的酸菜面啊,這味道和你曾祖母做的是一模一樣…”

“王老,的確是難得的好味道啊”在座的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也笑著說道,怎麽看怎麽覺得有點巴結。

聽到他們的對話,程蘇有些黑線,不會吧,咱三姐的手藝,可是家裏相比最爛的一位…

程蘇不知道的是,在村子裏酸菜也有種傳承,雖然沒有酒的傳承那麽誇張,卻也是存在的。

每逢誰家要腌制酸菜時,有時就會到別家舀一碗酸菜湯做引子,倒在自家的壇子裏,這樣兩家的酸菜基本上用的都是相同母系的乳酸桿菌了,只要其他佐料,時間和環境上相似,就會有相似的味道。這位老人的祖上就是山河縣附近,他所嘗的味道也正是這種七拐八拐的傳承而來,恰好又放了他母親最愛的辣椒,這味道雖然不能說一模一樣,卻也足以勾起他的記憶了。

那個年代沒有油水的一碗雜糧酸菜面,也是對窮人來說也難得的,經過這麽多長時間的思念,沈澱,想起母親端那碗面是慈祥的笑臉,這位老人才這麽激動的。

“這女娃,這酸菜是你自家腌制的?賣嗎?”老人對那小孩說完就將碗裏的面連湯帶菜吃了個幹凈才用山河縣的方言問程慧蘭道。

“是俺家腌的,這是辣的,剩的不多了,俺家還有不辣的,除了白菜的還有黃瓜的,水葫根的,紅薯蔓子的…”程慧蘭雖然有點緊張,卻也沒忘記給自家做做廣告。

“還有這麽多種?都給俺看看!”似乎是好久沒說過了,這方言說的有些別扭,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高興的像個孩子。

其它幾人似乎都沒想到這個老人還有這樣的興致,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有些怨恨的看了眼程慧蘭。

程慧蘭也沒看見,帶著老人就去放酸菜的地方看了,一溜排的圓口大黑壇子,程慧蘭掀開一個壇子上面的石頭,拿了幹凈筷子給那老人夾了點在碗裏又蓋好蓋子。

“好好,都是正宗味道啊,在外面可吃不到啊,這女娃,俺跟你商量點事兒,這些你都給俺吧,壇子俺也要買…”老人嘗了幾種後說道。

“這壇子俺就送你了,用這壇子放酸菜才放的久,您買了俺們這麽多酸菜總不能沒放多久就壞掉吧…”

“那俺可就占便宜了啊”

就這樣,店裏的五壇子酸菜就被其它三人擡到了車裏,那老人又給了程慧蘭一把那種券,程慧蘭直退讓,那老人說這東西千金難買硬是塞給了程慧蘭。

這幾人坐車走後,那老人還在車上給孫子說著酸菜的做法,以及他小的時候的事兒。

“王老,您上次不是說要來咱這裏投資的嗎?今天看了這麽多,您有什麽初步想法了嗎?我們也好給您準備準備”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終於有些忍不住了,這都帶著這人看了這麽多天了,他都有點坐不住了,生怕這老人就這樣帶著幾壇子酸菜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呵呵,小黃啊,在家鄉開投資是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之一,你就別擔心了,我看,這酸菜就好,斌斌,咱們開個專門做酸菜的廠子怎麽樣?出口到外面,讓那些沒見過的人都嘗嘗好不?”

“爺爺,那能買出去嗎?”小男孩表示懷疑。

“你小子懂什麽啊,也只有咱們這裏才出這種口味兒的,別的地方想做都沒那料,爺爺我的味覺可是很厲害的哦”

“王老,您真會開玩笑…”那小黃有些尷尬的笑著說道。

“這事兒我可不開玩笑,呵呵”老人笑著說道。

“……”車子裏的其它幾人一時不知道這話到底是真是假,都有些驚訝的看著老人。

作者有話要說:估計沒人看見上一章的通告…

日更黨不能破壞掉啊…

70祖宅?

“三姐,這是啥東西?能買東西不啊”程蘇拿著那變成十五張的所謂外匯兌換券問程慧蘭。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把拖拉機上的東西轉移到了屋裏了。

“俺,俺也不知道,不過俺覺得這東西值錢,等郯叔回來問問他,他見的多”程慧蘭邊收拾東西邊說道。

“呃…”程蘇還以為程慧蘭知道這是什麽呢,收了人的東西又是不好意思,又是高興的。

鎮子雖然不大,卻也有小學到高中三個學校,分別分布在鎮子的不同方向。小四小五和小七就都在鎮子上上學,到了下午放學的時候來吃飯,吃過飯就去上晚自習,晚上的時候,小四小五住校,小七由程慧蘭帶著虎子接回來睡覺。

程伯正大部分時間在晚上的時候都會守在這裏,今天也不例外,他就在外面搭起床睡覺,虎子也跟著在外面臥著。

“九妹,你咋又來了,不上課爸也不罵你?”小七有些不服氣的說道。晚上姐妹三個就擠到了裏屋睡覺。

“爸罵了俺的,說讓俺留級呢”程蘇可不能顯得逃課那麽容易,不然要教壞小孩子的。

“不罵你才怪,俺看就得讓你留級呢”小七嘟嘴說道。

“英子,讓你問小六村子裏的那幾個娃你問了沒?你六姐在那邊怎麽樣?上次俺看著不怎麽高興的樣子”程慧蘭本來在燈下記賬,想到了這個就擡頭問道。

“三姐,那幾個娃娃都不清楚,六姐是在縣中學上學的,她們都不熟”

“哎,看來俺什麽時候得去縣裏看下了,得搞清楚了,媽雖然不說話,可心裏老惦記著呢…英子,是不是快二十九了,你倆的生日又快到了,那天是星期幾?”

“俺看看,嗯,是星期六”

“這樣吧,那天俺帶你們去縣裏逛逛,順便去看看郯叔,再把你六姐叫出來吃一頓”

小七被這個主意說的眼睛亮了起來立即從床上爬到程慧蘭坐的地方攀住她說道“三姐真好,呵呵”

“行了吧,趕緊睡覺吧,俺還得記賬呢”程慧蘭笑了笑又繼續埋頭記錄了。家裏人都是過陰歷生日的,也就是說再過兩天就是小七和小六的生日了。

程蘇看著墻上掛著的日歷,一九八六,陰歷九月二十六,陽歷十月二十九,心不自覺的開始加速跳動,生日,她的生日,她出生的日子,一九八六年陽歷十一月十日就快到了…

這麽長時間,她差點忽略了這個問題,程素心現在還在上學,根本不可能生出小孩兒來,那麽,她在這個世界就不會存在了!

祖母悖論的問題突然跳出來,她已經親自把自己給扼殺了!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她了,那麽她又是從哪裏來的?

一直以來程蘇都以為自己是回到了過去,看著親人們,她覺得那就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可是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呢?只不過是宇宙劇情的一個分支?她改變的不過是其中一個空間的情形,其它空間還是按照原來的方式進行?

程蘇一時間有些失落,又有些害怕,她不知道空間和宇宙的原理,那些假設又有誰知道呢?讓她失落的是那可能存在的另外一些仍然還悲劇著的世界,令她害怕的是如果這真的是過去,她已經改變了現實,難道就要消失了嗎?

如果自己真的消失了,該怎麽辦?如果明天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天,該怎麽辦?

昏黃的燈暈散開,很柔和,周圍安靜的連狗叫聲都沒有,只有程慧蘭嚓嚓的寫字聲,程蘇窩在被子裏陷入了她來到這個世界上最惶恐的情緒中。

一直以來她以為她可以的,她可以一直守護著家人,她從來沒想過她哪天會消失,她喜歡上慢悠悠的日子,也讓家裏人都慢悠悠的過著,雖然已經擺脫了入不敷出的貧窮,卻還是要辛苦的勞作,她一直在自以為是以自己的方式做著,沒有問過家人的願望,家人想要什麽樣子的生活…

距離自己的生日還有十二天,加入這十二天就是自己這生命的最後十二天呢?

這誰也說不清楚,那天校舍倒塌的情形還歷歷在目,任何一個意外都可能讓人喪生,不管有沒有這悖論的產生,不管是不是快接近自己的生日了,程蘇突然想在這十二天做點什麽。

第二天程慧蘭在外面招呼買東西的人時,程蘇去外面買了本一百頁的十六開筆記本,用牛皮紙包好,寫起了自己對家裏糧油店的未來計劃,以及自己所有能記得的一些未來發展動向,出現的新奇東西,大變動,科技發展方向等等。

“爸,你有啥願望?”程蘇在吃飯時問起了程伯正,她還從來不知道程伯正有什麽願望。

“願望?問這幹啥”程伯正有些好笑的問道。

“爸,你就說說嘛,除了讓全家平安幸福,發大財這些”

“呵呵,爸能有啥願望,爸的願望就是把你們的願望都實現了”

“呃…除了關於俺們的,你還想做什麽,想要什麽東西?要是咱家有好多好多錢,啥都能買你想先買什麽?”

“哎,要是咱家真那樣就好了。俺就想把咱家的祖宅要回來,再把你曾祖的那些東西都淘換回來…以前家裏可多好看的東西呢,都被人搶的搶燒的燒了啊…你曾祖最喜歡的兩瓶子,還叮囑俺要入土時抱著走呢,都被人順走了啊…”

“祖宅?咱家的?在哪裏?”不問不知道,程蘇被程伯正的話有些震到了,她從來沒聽說過家裏還有所謂的祖宅這種東西。

“俺也就在那裏面住到十來歲就搬出來了,也沒跟你們提起過。來的時候看見鎮政府那門了嗎?那就是咱家以前的大門,三進的院子,當初拆了木頭分給了周圍村子裏的人蓋房子,就只剩下裏面的那麽個院子了,都被破壞的不行了…哎,要是要不回來了,都成公家了的,俺是說了也白說…”

程蘇再次被這個消息驚到了,如果只是一處地產,他們只要有錢就能買,可是現在,鎮政府那地盤竟然是程家祖宅,程蘇問程伯正的願望就是想在這些天內,盡量多的實現家人的願望的,誰知道這頭一個就把她給難住了,這要是個東西她賣不起還能去偷什麽的,可這是一塊地,還是公家的地,看來以後得努力了…

“你剛才說曾祖爺爺的瓶子,你知道誰拿了嗎?”

“爸就看見一個,是上次去東村時,在老張家看到的,當鹽罐子使呢,只有一個,俺去要了次,那老張頭,獅子大開口要一百塊…”

“一個鹽罐子才幾個錢?這老張頭也太不是東西了,爸,你哪天去東村把俺帶上,看俺給你要來”這個時候程慧蘭開口說道。

程蘇有些汗,那瓶子應該是個好東西,可老張頭把它當鹽罐子,肯定不知道那是好東西,敢和程伯正要那麽高的價錢,肯定是程伯正表現的很激動,很想要了,這事兒還真得個厲害人出面呢。

“俺也去,瓶子非得要回來,那可是咱家的”程蘇也說道。

程蘇後來又問了程慧蘭的願望,不出意外的是掙好多好多的錢,好吧,多寫點怎麽賺錢的點子吧。

其他人她就沒問了,光是程伯正這個都讓她有些吃不消了,十二天,估計完不成百分之一,而柳瑞芳的願望或許就是讓小六回來叫她聲媽吧,二十九她們就要去縣裏了,到時候看該怎麽辦吧。

程蘇除了吃飯時間,都在絞盡腦汁寫那些東西,本子都被她寫雙面寫的快一半了,越想事情越多,真是沒完沒了。為了免得提早暴露,一般情況下程蘇寫完都是直接放到空間裏的。

空間裏的東西她也有準備,草藥已經密封了大半在塑料袋裏,醴泉水也裝了一大桶,回家就把這些東西都藏在家裏地窖裏,放上使用說明註意事項什麽的,以防哪天自己突然消失了,還能給家裏人留點東西…

71去縣裏

程慧蘭在二十八這天就已經約好了一個去縣裏的便車,因為是早起去縣裏跑運輸的,第二天天還沒亮幾人就急慌慌的起來去趕車了。小四小五上了高中一個星期只有到周末時才放半天假,所以去的人就只有程慧蘭和程蘇,小七了。小七本來是從星期六中午開始才放假的,不過今天日子特殊,程慧蘭就去給她請了半天假。

出門走了十來分鐘到了路口一輛小型貨車邊時,天還是灰蒙蒙的,天上還亮著幾顆星。因為要去縣裏,程慧蘭和小七都換了衣服,程慧蘭穿了件新打的紅色薄毛衣,兩邊用白毛線勾了口袋邊,裏面套了件圓領襯衫,褲子是黑布褲子,半長的頭發批在肩膀上,看起來幹練直爽。

小七早上自己給自己辮好了辮子,穿的是最近程心蘭新做的一身衣服,粉色藍邊的上衣,兩個大口袋,配著透明的粉色小扣子,褲子是藍色粉邊的,腳上是新買的白色球鞋,看起來很可愛。

程蘇來時也沒帶換洗衣服,在屋子裏還能穿小七的衣服,出去肯定就不行了,小七的衣服對於程蘇來說還是有點大的,程慧蘭將她原來的藍白配色的衣服洗幹凈又給她套上了,早上冷又給她搭了件小七有些小了的粉色開衫小毛衣。

北方幹燥,到了秋季尤為如此,即使是前不久剛下了大雨,早晨也沒有潮濕的感覺,只有清冷的小風微微的掃過。三人和司機擠在了前面那本來只能坐兩人的座位,關上玻璃窗,車子開起也不會覺得冷了。

程蘇被小七折磨起後迷迷糊糊的穿衣服洗臉刷牙,到現在還是迷糊的,一坐上車就靠著程慧蘭繼續睡覺了,心裏還在郁悶著搭便車起這麽早真不容易…

一路顛簸加上貨車的突突聲,程蘇還是睡的很香。*。等貨車到了縣裏後,太陽已經出來了。

“九妹,快起來咯”程慧蘭揉了揉懷裏程蘇的臉,叫了半天,誰知道這孩子還在睡覺,沒辦法只好先抱她下來了。

“王大哥,那俺們就走了啊,今天謝謝你了,改天來俺們那兒吃飯啊”程慧蘭下車後對著司機笑著說道。

“客氣啥,你們慢慢耍哈,俺就在火車站那邊兒,你們下午要回去就去那裏找俺,要是俺去出車也會通知別人捎你們一段的”這位司機二十來歲,看起來很和氣,憨厚中又透著精明,和程慧蘭說起話來也是笑容滿面的。

“謝謝啊,那你忙吧”

貨車很快開走了,程慧蘭看著還沒醒的程蘇有些無奈,這孩子也有一米二三高了,總不能背著逛街吧,還是得弄醒了。

“哎呀,姐姐,你一直叫肯定叫不醒的,還是讓俺來吧”小七看不下去了,到了跟前就又是捏鼻子又是撓癢癢的,沒幾下程蘇就醒了,趕緊的躲著小七的進攻。這兩天她比上學寫作業可勞累多了,今天又起這麽早,本來就特別嗜睡的體質就更是有個支點就能睡了。

“七姐,你饒了俺吧,俺醒了,醒了,別撓了…”程蘇只能將程慧蘭當擋箭牌了。

“英子,行了,俺們趕緊走吧,先去郯叔那裏看看”

程慧蘭一手拉一個就往學校的方向去,之前程慧蘭來過,所以路還是很順的。她們下車的地方距離縣一高不遠,沒走幾步路就到了。

縣一高可以說是整個山河縣最好的學校了,教學樓是兩座三層樓房,看起來還算氣派。

程蘇遠遠的看著那個學校,裏面高大的白楊樹整齊的排列著,老柳樹還是那個位置,也就它們還讓程蘇有些熟悉的感覺,那些建築都很陌生。

“小心點”程慧蘭帶著倆人來到學校旁邊的一個紅磚搭建的二層筒子樓邊時低聲叮囑兩人。房子很老舊,長長的走廊,連接著一模一樣紅門的小單間,這些單間外面都放著各種各樣的物件,有的門外還堆著煤球,放著煤爐子,火鉗子等。

郯澤廣到縣一中後就被分了這樣一間宿舍給他,平時他都是吃食堂,放了假就回家,門外倒是幹凈。學校分配的宿舍雖然就只有不到二十平,小小一點,還是很搶手的。

幾人到了地方,程慧蘭就敲起了門,這個時候大約是早上快八點的樣子,程慧蘭也是來試試,也不知道郯澤廣是不是去上課了。

“郯叔,在嗎?”

“在在,等等啊”裏面有人應道,也就一分鐘左右,郯澤廣就開了門,看到幾個丫頭笑開了眼道“丫頭們,咋今兒來了啊”

“郯叔還沒去上課,俺還怕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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